第 164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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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64 章
程峰雖然留下了段婉, 但對她並不放心，並可以說是戒心十足。
他對於沒有十足把握的事，從不敢輕易嘗試和給於對方過多的機會。
普通人的錯誤, 大不了重新再來。
而程峰每犯一次錯誤，都可能是他人生的最後一次, 所以他一點都馬虎不得。
段婉在程峰身邊當了半個多月的私人秘書，可她的工作內容只是負責給程峰收拾碗筷，最多還幫著熨熨衣服。
每天都是周而覆始的工作內容，簡單無聊又瑣碎，空餘的時間多出了很多。
人太閑, 就容易胡思亂想。
段婉琢磨著，程峰還真是怪人，收拾飯桌子之類的生活瑣事, 本就有很多人來打點了，多出個她，就是畫蛇添足罷了。
雖然心中有一百個疑問，但段婉始終忍著不能問，安排她做什麽就做什麽，從不提出抗議。
忍耐也是生存的一部分，既然準備逃出去，就得靜觀其變, 等待時機。
段婉遺憾和她站在一條戰線的人太少太少，除了一個周玉梅。
她被調到程峰身邊做事後，見周玉梅的機會也少了許多，偶爾去小廚房拿東西, 匆匆見上一面。
她和周玉梅身邊總有監視著的人，見面也只是眼神交換打招呼, 說上一句半句話，真是堪比登月球，不容易啊。
團結就是力量，想要逃出去，靠得是多方面的協助，打擊程峰也是。
可惜段婉來了都快半年了，沒團結到該有的力量，還幾次三番地差點喪命。
段婉重覆做著無意義的勞作，剩下的除了焦慮內耗，只有惆悵了。
一個人的到來，突然改變了平靜。
那天和往常一樣，段婉收拾好程峰的碗筷，坐在小院子和鐘大力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天。
來程峰身邊後，段婉和鐘大力也算成個為彼此解悶的聊友。
兩人都是被程峰掛起來的閑人，雖然兩人話不投機，經常尬場。
但空閑的時間多到渾身不自在的兩人，有個能聊天的，就算是拌嘴，也能給空虛的身體和靈魂一點點慰藉。
每次，鐘大力講起他的“光榮歷史”，都讓段婉無語，心裏想罵他，嘴上只能沈默。
這一天，鐘大力又給段婉講沈默了，不知下一句該說點什麽好，發現一波又一波的人都向著碼頭跑。
鐘大力抓住了幾個，想問問碼頭出了什麽事。
可抓的都是島上原住民，語言不通，雞同鴨講比劃了一頓，鐘大力也聽不懂。
他煩躁地踹走了人，向段婉提議，“大哥正睡午覺呢，短時間也起不來，要不我們也去碼頭看看熱鬧去。
段婉也正有此意，蒙上臉就和鐘大力向碼頭跑過去。
兩人趕到碼頭時，裏三層外三層地圍了許多看熱鬧的人。
段婉個子不高，踮腳也看不到裏面的情況，鐘大力難得紳士，見段婉原地蹦來蹦去，搬來一塊大石頭給她墊著，視線被擡高，前面發生的事才算看清楚。
段婉見所有人都在看著即將靠岸的一艘船，大家交頭接耳，比比劃劃，看神態都很興奮。
看著人們都如此亢奮，段婉倒是不懂了，碼頭上有船只來來回回的靠岸不是很平常的嘛，難道這艘船裏帶來了“奇珍異寶”嗎？
“媽的，臭不要臉!”
段婉身邊的鐘大力與其他人的反應不同頻，臉上不僅沒出現高興的表情，還破口大罵起來。
鐘大力易暴躁，生氣就拿身邊的人和東西出氣，這次他的出氣對象是段婉腳下的大石頭，他揚起一腳，踢到石頭上。
段婉墊腳的石頭被踢飛，她從高處一下子跌落下來，差一點沒摔倒。
石頭被拿來當成出氣筒後，鐘大力還是不解氣，順手打了身邊站著的老漢一拳。
老漢正全神貫註地看著熱鬧，被突然打了一圈，疼得直叫喚。
老漢剛想發火，見到打他的人是鐘大力，只能忍下，眼淚在眼圈裏直轉悠，但不敢再喊叫。
段婉真是看不得鐘大力隨便打人發火的狀態，她皺著眉頭問，“你又生什麽氣？”
“他媽的，洪輝那小子是我帶起來，現在他威風了，能出去立功了，也不知在大哥面前多幫我說點好話。”鐘大力一手指著海上的船，另一只手又給了身邊人一拳。
三秒鐘之內，段婉和鐘大力身邊被空出一片空地，因為有鐘大力在，誰也不敢靠近這片區域了。
段婉嘆口氣，鐘大力就像是瘟神，其他人看她也差不多了吧。
為了壓壓鐘大力的火氣，段婉只能說點讓他寬心的話，“不就是回來條船，立什麽功！碼頭不是幾個小時就回來船嘛。”
“你個傻蛋，知道啥啊，沒看船帆上綁著橘紅色的旗子啊！這不是普通的貨船，這條船專門帶人回來的，你也是坐著這船來的，那時還是我壓船。”
段婉墊腳石頭被踹飛，只能蹦來起來看，看到就要靠岸的“特殊船”，心裏一陣湧起傷感，就是它，徹底改變了她的命運。
現在不知又是哪個倒黴鬼，被強拉到這不幸福的幸福島了。
船靠岸後，從船上下來三四個和鐘大力身形差不多的彪形大漢，其中一個男人肩上扛著一個布袋，看形狀裏面應該是裝著人。
看熱鬧的島民們自動給下船的男人們讓出一條道路，肩上扛人的男人先走，後面隨後就跟上兩個。
走在最後面的是一個戴墨鏡的男人，他臉上掛著笑，雖然被墨鏡擋住眼睛，但也難掩住他得意的樣子。
戴墨鏡男人走到鐘大力身邊時，突然停了下來，摘下墨鏡，咧著嘴角對著鐘大力得意地笑。
“大力哥，還是留在島上退休好，這一趟兄弟們可險了，差點就看不到你了。”
墨鏡男句句都在譏諷鐘大力“退休”不中用，鐘大力哪裏是忍受得這種窩囊氣的人，他拎起墨鏡男的領子，大叫著，“臭小子，老子道上混時，你還不知在哪裏吃奶吶。”
墨鏡男面對鐘大力的暴躁，也不發脾氣，甩掉了他拽著的手，舒展了下被拽皺的衣領子，慢悠悠地說，“大力哥，天天在海邊轉，還不明白嘛，前浪早晚都是沖洗沙灘的命。”
“草泥馬的！”
鐘大力順手想給墨鏡男一個嘴巴，對方也不是吃素的，很敏捷地躲開了。
臨走前，墨鏡男還留給鐘大力一句話，“這次帶來的人，大哥肯定會滿意的，我們抓來一個警察。”
“啥？”
鐘大力也怔住了，這幫“後浪”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，什麽人都敢往島上帶。
這不是抱著一個“炸彈”來攪程峰的局嘛，日子過舒坦了，想找點刺激？
鐘大力判斷這幫小子只想立功，但腦子不行。“後浪”應該要倒黴，這個熱鬧必須得看啊。
“丫頭，走！”
鐘大力拽起段婉的袖子，也不管對方願不願意，連拖帶拽地帶著她向程峰的住處跑去。
一路上段婉心猿意馬，想了很多，最主要是感嘆程峰的團隊真是“人才輩出”，連警察都能給帶到島上囚禁。
這個世界的定的所謂“規則”，到了程峰這裏，連個標點符號的作用都頂不上。
程峰的院子外，也湧來了不少看熱鬧的原住民，但他們不敢踏入程峰的住處，只能在外面觀望著。
鐘大力腳底像是生了風，拖拽著段婉這個“負擔”，也不耽誤他行走的速度，不到十分鐘，兩人又折返了回來。
鐘大力粗暴地推開擋路的圍觀者，徑直沖進了程峰的內堂。
剛剛和鐘大力打嘴仗的墨鏡男那一夥人也在，程峰還沒出來，看來午覺還沒睡醒。
見到鐘大t力又來了，墨鏡男又忍不住走過去譏諷他，“大力哥，您可是真閑啊，哪裏都少不了您啊！”
“我呸！洪輝你少張狂，抓了個大麻煩來，等一會兒大哥發火，別怪當哥哥沒提醒你。”
“大力哥，您啊，就安心養老，少操心！抓誰來，都是大哥授意，我們做小弟的哪裏敢擅自做主吶。”
鐘大力不再言語，斜眼瞧了一眼地上的麻袋，沒等人允許，他就自作主張，先解開了麻袋。
麻袋裏面躺著一個男人，眼睛緊閉著，一路顛簸也毫無反應，看來又是被下了藥，昏迷不醒的狀態。
段婉悄悄瞧了一眼躺著的男人，看著他總覺得眼熟。可惜男人離得遠，又閉著眼不動不說話，側臉對著她，看不清全臉，一時半刻，段婉也想不起此人是誰。
鐘大力狠狠地踹了兩腳地上的男人，還是一動不動，連睫毛都沒沒眨一下，嘲諷道，“你們一直悶著他，不會給憋死了吧？”
“怎麽會，大哥有很多話要問他，這條狗還不能死。”
鐘大哥又被噎住，心裏的怨氣也只能發在沒招架之力的男人身上，趁人不備，他又用力地踹了兩腳，這一次可能是真的踹疼了，男人昏迷中動了動頭，臉面向了段婉。
地上的男人微小的動作，換回了段婉就在腦袋邊上轉悠的記憶。
這不是老張嘛，他怎麽也被抓來了？
段婉預感不妙，難道程峰掌握到她所有的事，所以老張才被抓來的？
下一個會不會是王浩，或是其他人？所有與她有關聯的人，或是幫她尋找過趙玲玲的，都不能幸免？
老張還有大壯和父母，他若是出了事，他的家人怎麽辦？
段婉被強迫帶到島上，唯一值得慶幸的事，就是沒有連累她身邊的人。
一個人受苦，總比所有人都被折磨的好。
這個小小的慶幸和願望，在看到老張也被抓來的這一刻全部破滅了。
老張是警察，他可是程峰團隊最忌憚的人，他們會如何折磨他，還是未知數。
段婉心控制不住地劇烈跳動，連身子都不受控地顫動起來。
鐘大力早就撤回到段婉身邊，發現她的肩膀在顫抖，忍不住笑話她，“你怕警察？放心，到了我們的島上，就算他有三頭六臂也施展不出來，最多是只沒了牙的狗，屁用不定。”
段婉不能讓鐘大力看出她慌亂的情緒來，她強壓住緊張，盡量用平靜的聲音問，“大力哥，一般抓到警察，都會怎麽處置他們？”
“不知道！看他造化了。”鐘大力聳聳肩。
他不是賣關子，而是真不知道，抓警察上島這可是開天辟地頭一次，他也是第一次經歷。
程峰對外來的人入島向來挑選，除了是犯了忌諱，想要口供，終身囚禁的，再就是選做備用軍，將來幫他出去做事的。
島上的原住民不會說普通話，再能幹也不能派出去，程峰最主要的生意還是在島外。
島上充其量算是個避難營。
鐘大力十三歲就跟著程峰，自認為最了解他，這一段時間，鐘大力也越來越搞不懂，程峰的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麽？
難道他也老了，糊塗了！
警察嘛，也不是沒在外面幹掉過。
何苦費這麽大周折，搞個警察回來！
警察始終是他們的死敵，弄回來，搞不好就雞飛蛋打，自尋煩惱。
鐘大力很好奇，本想問問洪輝，程峰又有什麽新計劃了？
可一想到他小人得志的模樣，問也是白費口舌。
想想就生氣，氣得想掐死他。
當初洪輝跟著他混時，鐘大力沒少提攜他，也帶他做了幾次“大事”，在大哥面前立了功。
以前，洪輝像是哈巴狗一樣巴結著鐘大力，恨不得跪地叫他爺爺。
現在鐘大力剛不受程峰器重，洪輝這小子就拽起來了，調侃他，就像是家常便飯。
鐘大力從小就看盡了人性的惡，但報應到自己身上，他還是無法接受和適應。
幾個人木頭似的杵在程峰的大廳裏，都繃著臉，各懷著心事，等待著程峰睡醒。
半個多鐘頭，程峰終於出來了，他看了看昏睡不醒的老張，先是和洪輝交頭接耳地低語幾句，隨後就是對他們兄弟幾個一頓誇讚。
程峰每一句的讚揚聲，都換來鐘大力的一道白眼，但也阻止不了洪輝一幫人得到確實的好處。
程峰賞了洪輝兄弟一個花瓶和一張字畫，段婉不懂鑒別，但看著洪輝幾個人臉上驚訝的表情，也能猜的出它們很值錢。
洪輝那幫人捧著東西退了出去，屋子裏只剩下程峰，段婉和鐘大力三人。
鐘大力心裏一直憋著氣，見他們幾個走了，忍不住發牢騷，“大哥，字畫可是你收藏好多年的，幹啥送他們？那幾個土鱉，送了也不懂欣賞。”
“他們這次辦事很得力，送東西是應該的。”
鐘大力還是不服，嘟囔著，“帶個警察回來就得力了，誰知道帶他來是不是禍害？”
鐘大力一時口快，犯了程峰的大忌諱，他最討厭就是別人對他的決定指點江山。
程峰皺了皺眉頭，把手中的茶杯重重地坐在桌面上，“大個，你現在是越來越了不得了，能指點我做事情了？”
“對不起，大哥。”
鐘大力吐吐舌頭，知道自己失言了，低著頭認錯後，不敢多說一句話。
程峰若是發了脾氣，他也同樣不會有什麽好果子吃，只能忍著。
程峰見鐘大力服軟，也不想與他太計較，指了指地上躺著的老張，說，“你把他擡去東邊的小屋去，他服了藥，沒這麽快醒。”
程峰隨後又對呆立在原地的段婉，說，“小段，我這兒最近也沒什麽事，你先去照顧他吧。”
程峰的“他”指的就是老張，段婉從呆滯轉換到震驚，詫異地望了程峰半天。
“怎麽，你不想去？”
“不是!”
段婉收回眼光，盡量不讓程峰看出破綻。
段婉也不知道，她的偽裝，還有沒有必要？
她現在是不是個小醜？所有人都看出她的真面目，只有她還蒙在鼓裏，繼續傻乎乎地表演吶。
程峰讓段婉去照顧昏迷中的老張？到底是什麽意思？
她和老張以前的關系，程峰到底知道多少？
程峰是故意裝傻？還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呢？
這一切的謎團，只能等老張蘇醒才能揭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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程峰雖然留下了段婉, 但對她並不放心，並可以說是戒心十足。
他對於沒有十足把握的事，從不敢輕易嘗試和給於對方過多的機會。
普通人的錯誤, 大不了重新再來。
而程峰每犯一次錯誤，都可能是他人生的最後一次, 所以他一點都馬虎不得。
段婉在程峰身邊當了半個多月的私人秘書，可她的工作內容只是負責給程峰收拾碗筷，最多還幫著熨熨衣服。
每天都是周而覆始的工作內容，簡單無聊又瑣碎，空餘的時間多出了很多。
人太閑, 就容易胡思亂想。
段婉琢磨著，程峰還真是怪人，收拾飯桌子之類的生活瑣事, 本就有很多人來打點了，多出個她，就是畫蛇添足罷了。
雖然心中有一百個疑問，但段婉始終忍著不能問，安排她做什麽就做什麽，從不提出抗議。
忍耐也是生存的一部分，既然準備逃出去，就得靜觀其變, 等待時機。
段婉遺憾和她站在一條戰線的人太少太少，除了一個周玉梅。
她被調到程峰身邊做事後，見周玉梅的機會也少了許多，偶爾去小廚房拿東西, 匆匆見上一面。
她和周玉梅身邊總有監視著的人，見面也只是眼神交換打招呼, 說上一句半句話，真是堪比登月球，不容易啊。
團結就是力量，想要逃出去，靠得是多方面的協助，打擊程峰也是。
可惜段婉來了都快半年了，沒團結到該有的力量，還幾次三番地差點喪命。
段婉重覆做著無意義的勞作，剩下的除了焦慮內耗，只有惆悵了。
一個人的到來，突然改變了平靜。
那天和往常一樣，段婉收拾好程峰的碗筷，坐在小院子和鐘大力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天。
來程峰身邊後，段婉和鐘大力也算成個為彼此解悶的聊友。
兩人都是被程峰掛起來的閑人，雖然兩人話不投機，經常尬場。
但空閑的時間多到渾身不自在的兩人，有個能聊天的，就算是拌嘴，也能給空虛的身體和靈魂一點點慰藉。
每次，鐘大力講起他的“光榮歷史”，都讓段婉無語，心裏想罵他，嘴上只能沈默。
這一天，鐘大力又給段婉講沈默了，不知下一句該說點什麽好，發現一波又一波的人都向著碼頭跑。
鐘大力抓住了幾個，想問問碼頭出了什麽事。
可抓的都是島上原住民，語言不通，雞同鴨講比劃了一頓，鐘大力也聽不懂。
他煩躁地踹走了人，向段婉提議，“大哥正睡午覺呢，短時間也起不來，要不我們也去碼頭看看熱鬧去。
段婉也正有此意，蒙上臉就和鐘大力向碼頭跑過去。
兩人趕到碼頭時，裏三層外三層地圍了許多看熱鬧的人。
段婉個子不高，踮腳也看不到裏面的情況，鐘大力難得紳士，見段婉原地蹦來蹦去，搬來一塊大石頭給她墊著，視線被擡高，前面發生的事才算看清楚。
段婉見所有人都在看著即將靠岸的一艘船，大家交頭接耳，比比劃劃，看神態都很興奮。
看著人們都如此亢奮，段婉倒是不懂了，碼頭上有船只來來回回的靠岸不是很平常的嘛，難道這艘船裏帶來了“奇珍異寶”嗎？
“媽的，臭不要臉!”
段婉身邊的鐘大力與其他人的反應不同頻，臉上不僅沒出現高興的表情，還破口大罵起來。
鐘大力易暴躁，生氣就拿身邊的人和東西出氣，這次他的出氣對象是段婉腳下的大石頭，他揚起一腳，踢到石頭上。
段婉墊腳的石頭被踢飛，她從高處一下子跌落下來，差一點沒摔倒。
石頭被拿來當成出氣筒後，鐘大力還是不解氣，順手打了身邊站著的老漢一拳。
老漢正全神貫註地看著熱鬧，被突然打了一圈，疼得直叫喚。
老漢剛想發火，見到打他的人是鐘大力，只能忍下，眼淚在眼圈裏直轉悠，但不敢再喊叫。
段婉真是看不得鐘大力隨便打人發火的狀態，她皺著眉頭問，“你又生什麽氣？”
“他媽的，洪輝那小子是我帶起來，現在他威風了，能出去立功了，也不知在大哥面前多幫我說點好話。”鐘大力一手指著海上的船，另一只手又給了身邊人一拳。
三秒鐘之內，段婉和鐘大力身邊被空出一片空地，因為有鐘大力在，誰也不敢靠近這片區域了。
段婉嘆口氣，鐘大力就像是瘟神，其他人看她也差不多了吧。
為了壓壓鐘大力的火氣，段婉只能說點讓他寬心的話，“不就是回來條船，立什麽功！碼頭不是幾個小時就回來船嘛。”
“你個傻蛋，知道啥啊，沒看船帆上綁著橘紅色的旗子啊！這不是普通的貨船，這條船專門帶人回來的，你也是坐著這船來的，那時還是我壓船。”
段婉墊腳石頭被踹飛，只能蹦來起來看，看到就要靠岸的“特殊船”，心裏一陣湧起傷感，就是它，徹底改變了她的命運。
現在不知又是哪個倒黴鬼，被強拉到這不幸福的幸福島了。
船靠岸後，從船上下來三四個和鐘大力身形差不多的彪形大漢，其中一個男人肩上扛著一個布袋，看形狀裏面應該是裝著人。
看熱鬧的島民們自動給下船的男人們讓出一條道路，肩上扛人的男人先走，後面隨後就跟上兩個。
走在最後面的是一個戴墨鏡的男人，他臉上掛著笑，雖然被墨鏡擋住眼睛，但也難掩住他得意的樣子。
戴墨鏡男人走到鐘大力身邊時，突然停了下來，摘下墨鏡，咧著嘴角對著鐘大力得意地笑。
“大力哥，還是留在島上退休好，這一趟兄弟們可險了，差點就看不到你了。”
墨鏡男句句都在譏諷鐘大力“退休”不中用，鐘大力哪裏是忍受得這種窩囊氣的人，他拎起墨鏡男的領子，大叫著，“臭小子，老子道上混時，你還不知在哪裏吃奶吶。”
墨鏡男面對鐘大力的暴躁，也不發脾氣，甩掉了他拽著的手，舒展了下被拽皺的衣領子，慢悠悠地說，“大力哥，天天在海邊轉，還不明白嘛，前浪早晚都是沖洗沙灘的命。”
“草泥馬的！”
鐘大力順手想給墨鏡男一個嘴巴，對方也不是吃素的，很敏捷地躲開了。
臨走前，墨鏡男還留給鐘大力一句話，“這次帶來的人，大哥肯定會滿意的，我們抓來一個警察。”
“啥？”
鐘大力也怔住了，這幫“後浪”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，什麽人都敢往島上帶。
這不是抱著一個“炸彈”來攪程峰的局嘛，日子過舒坦了，想找點刺激？
鐘大力判斷這幫小子只想立功，但腦子不行。“後浪”應該要倒黴，這個熱鬧必須得看啊。
“丫頭，走！”
鐘大力拽起段婉的袖子，也不管對方願不願意，連拖帶拽地帶著她向程峰的住處跑去。
一路上段婉心猿意馬，想了很多，最主要是感嘆程峰的團隊真是“人才輩出”，連警察都能給帶到島上囚禁。
這個世界的定的所謂“規則”，到了程峰這裏，連個標點符號的作用都頂不上。
程峰的院子外，也湧來了不少看熱鬧的原住民，但他們不敢踏入程峰的住處，只能在外面觀望著。
鐘大力腳底像是生了風，拖拽著段婉這個“負擔”，也不耽誤他行走的速度，不到十分鐘，兩人又折返了回來。
鐘大力粗暴地推開擋路的圍觀者，徑直沖進了程峰的內堂。
剛剛和鐘大力打嘴仗的墨鏡男那一夥人也在，程峰還沒出來，看來午覺還沒睡醒。
見到鐘大t力又來了，墨鏡男又忍不住走過去譏諷他，“大力哥，您可是真閑啊，哪裏都少不了您啊！”
“我呸！洪輝你少張狂，抓了個大麻煩來，等一會兒大哥發火，別怪當哥哥沒提醒你。”
“大力哥，您啊，就安心養老，少操心！抓誰來，都是大哥授意，我們做小弟的哪裏敢擅自做主吶。”
鐘大力不再言語，斜眼瞧了一眼地上的麻袋，沒等人允許，他就自作主張，先解開了麻袋。
麻袋裏面躺著一個男人，眼睛緊閉著，一路顛簸也毫無反應，看來又是被下了藥，昏迷不醒的狀態。
段婉悄悄瞧了一眼躺著的男人，看著他總覺得眼熟。可惜男人離得遠，又閉著眼不動不說話，側臉對著她，看不清全臉，一時半刻，段婉也想不起此人是誰。
鐘大力狠狠地踹了兩腳地上的男人，還是一動不動，連睫毛都沒沒眨一下，嘲諷道，“你們一直悶著他，不會給憋死了吧？”
“怎麽會，大哥有很多話要問他，這條狗還不能死。”
鐘大哥又被噎住，心裏的怨氣也只能發在沒招架之力的男人身上，趁人不備，他又用力地踹了兩腳，這一次可能是真的踹疼了，男人昏迷中動了動頭，臉面向了段婉。
地上的男人微小的動作，換回了段婉就在腦袋邊上轉悠的記憶。
這不是老張嘛，他怎麽也被抓來了？
段婉預感不妙，難道程峰掌握到她所有的事，所以老張才被抓來的？
下一個會不會是王浩，或是其他人？所有與她有關聯的人，或是幫她尋找過趙玲玲的，都不能幸免？
老張還有大壯和父母，他若是出了事，他的家人怎麽辦？
段婉被強迫帶到島上，唯一值得慶幸的事，就是沒有連累她身邊的人。
一個人受苦，總比所有人都被折磨的好。
這個小小的慶幸和願望，在看到老張也被抓來的這一刻全部破滅了。
老張是警察，他可是程峰團隊最忌憚的人，他們會如何折磨他，還是未知數。
段婉心控制不住地劇烈跳動，連身子都不受控地顫動起來。
鐘大力早就撤回到段婉身邊，發現她的肩膀在顫抖，忍不住笑話她，“你怕警察？放心，到了我們的島上，就算他有三頭六臂也施展不出來，最多是只沒了牙的狗，屁用不定。”
段婉不能讓鐘大力看出她慌亂的情緒來，她強壓住緊張，盡量用平靜的聲音問，“大力哥，一般抓到警察，都會怎麽處置他們？”
“不知道！看他造化了。”鐘大力聳聳肩。
他不是賣關子，而是真不知道，抓警察上島這可是開天辟地頭一次，他也是第一次經歷。
程峰對外來的人入島向來挑選，除了是犯了忌諱，想要口供，終身囚禁的，再就是選做備用軍，將來幫他出去做事的。
島上的原住民不會說普通話，再能幹也不能派出去，程峰最主要的生意還是在島外。
島上充其量算是個避難營。
鐘大力十三歲就跟著程峰，自認為最了解他，這一段時間，鐘大力也越來越搞不懂，程峰的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麽？
難道他也老了，糊塗了！
警察嘛，也不是沒在外面幹掉過。
何苦費這麽大周折，搞個警察回來！
警察始終是他們的死敵，弄回來，搞不好就雞飛蛋打，自尋煩惱。
鐘大力很好奇，本想問問洪輝，程峰又有什麽新計劃了？
可一想到他小人得志的模樣，問也是白費口舌。
想想就生氣，氣得想掐死他。
當初洪輝跟著他混時，鐘大力沒少提攜他，也帶他做了幾次“大事”，在大哥面前立了功。
以前，洪輝像是哈巴狗一樣巴結著鐘大力，恨不得跪地叫他爺爺。
現在鐘大力剛不受程峰器重，洪輝這小子就拽起來了，調侃他，就像是家常便飯。
鐘大力從小就看盡了人性的惡，但報應到自己身上，他還是無法接受和適應。
幾個人木頭似的杵在程峰的大廳裏，都繃著臉，各懷著心事，等待著程峰睡醒。
半個多鐘頭，程峰終於出來了，他看了看昏睡不醒的老張，先是和洪輝交頭接耳地低語幾句，隨後就是對他們兄弟幾個一頓誇讚。
程峰每一句的讚揚聲，都換來鐘大力的一道白眼，但也阻止不了洪輝一幫人得到確實的好處。
程峰賞了洪輝兄弟一個花瓶和一張字畫，段婉不懂鑒別，但看著洪輝幾個人臉上驚訝的表情，也能猜的出它們很值錢。
洪輝那幫人捧著東西退了出去，屋子裏只剩下程峰，段婉和鐘大力三人。
鐘大力心裏一直憋著氣，見他們幾個走了，忍不住發牢騷，“大哥，字畫可是你收藏好多年的，幹啥送他們？那幾個土鱉，送了也不懂欣賞。”
“他們這次辦事很得力，送東西是應該的。”
鐘大力還是不服，嘟囔著，“帶個警察回來就得力了，誰知道帶他來是不是禍害？”
鐘大力一時口快，犯了程峰的大忌諱，他最討厭就是別人對他的決定指點江山。
程峰皺了皺眉頭，把手中的茶杯重重地坐在桌面上，“大個，你現在是越來越了不得了，能指點我做事情了？”
“對不起，大哥。”
鐘大力吐吐舌頭，知道自己失言了，低著頭認錯後，不敢多說一句話。
程峰若是發了脾氣，他也同樣不會有什麽好果子吃，只能忍著。
程峰見鐘大力服軟，也不想與他太計較，指了指地上躺著的老張，說，“你把他擡去東邊的小屋去，他服了藥，沒這麽快醒。”
程峰隨後又對呆立在原地的段婉，說，“小段，我這兒最近也沒什麽事，你先去照顧他吧。”
程峰的“他”指的就是老張，段婉從呆滯轉換到震驚，詫異地望了程峰半天。
“怎麽，你不想去？”
“不是!”
段婉收回眼光，盡量不讓程峰看出破綻。
段婉也不知道，她的偽裝，還有沒有必要？
她現在是不是個小醜？所有人都看出她的真面目，只有她還蒙在鼓裏，繼續傻乎乎地表演吶。
程峰讓段婉去照顧昏迷中的老張？到底是什麽意思？
她和老張以前的關系，程峰到底知道多少？
程峰是故意裝傻？還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呢？
這一切的謎團，只能等老張蘇醒才能揭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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